我与诗有些薄缘。小时候喜欢鼓捣诗韵,最登峰造极的时候,有幸见过国内的大诗人,从他们那里薅了好几本诗集书画……我当时也够不要脸的,嘻嘻。

俗话说“文人相轻”,诗界的争议一点也不小。以诗词为例,押韵是仿古的“正韵”,还是当代的新韵?这是一条鄙视链。身为“舶来品”的现代诗更是如此,国内很多诗人“言必称希腊”,读不懂西语原文,现代诗的门缝都摸不着,这又是一条鄙视链。

既没有精通西语原文的本事,也没有学过正韵,我是讲哪个都不够格,所以只能是分享自己的浅见。

“诗”与“歌”的区别

人们经常把两个字放在一起,称“诗歌”。放在21世纪初来看,两者是有一些相似之处,比如都要考虑到传播力,措辞不仅要凝练,还要容易传唱。但是两者的区别又有共产主义与资本主义那么大。

比方说,歌词还要考虑谱曲的难度(和谐度),需有勾起听众情绪的能力,很重视留白。如果我们把《游击队之歌》的歌词修改成这样:

我生长在这里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自己的
无论谁要抢占去
我就和你拼到底

如果这是一首现代诗,那么无可厚非。作为歌词,它无法结合大多数人所遇到的苦难,因为人们常说无产阶级本来就一无所有,大多数人不到最后一刻,也没有与敌人正面碰撞的觉悟。

我们生长在这里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无论谁要抢占去
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这时候我们再看原歌词,就会发现作者通过精准留白调动听众情绪的能力是多么狠辣。“他”是比“你”更遥远的关系,而“我们”脱离了现实的具体利益,上升到思想和精神等抽象事物,从而达到广泛的煽动效果。

最近传唱度很高的《孤勇者》也是该留白模式的变种,一个面目可憎的“他们”和一个值得歌颂的“我们”,只是后者拆解为抽象的“你”和“我”,使听众能够代入更适合自己的角色。其实一些作曲方面的专家都不太瞧得起《孤勇者》,甚至觉得传播到校园里也是因为资本的大手……但我觉得恰恰相反,在评价体系变得世俗的拜金时代,绝大多数的个体不断遭到矮化,总是被嘲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它的歌词才拥有了广泛传播的基础。

他们说要带着光\驯服每一头怪兽
他们说要缝好你的伤\没有人爱小丑
为何孤独不可光荣
人只有不完美值得歌颂
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
——唐恬《孤勇者》歌词节选

那么诗词呢?诗词展示的是创作者的态度和气魄,种种的讲究都可以不讲究!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
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
一个声音高叫着:
——爬出来吧,给你自由!

我渴望自由
但我深深地知道——
人的身躯怎能从狗洞子里爬出!
——叶挺《囚歌》节选

不讲究的诗

《诗经》证明:诗诞生于人类与生俱来的表达欲。因此,过度的规范会伤害诗的创作。世人也推崇精致的韵律词牌,只不过相较于变化多端的修辞,这些规范都不过是悬挂在大树枝稍的装饰品。一旦表达方式随着时代变化后,规范也不得不产生变化。

作为现代诗的分支之一,“口语诗”可以说是最不讲究的诗。但是它也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其中之一就是保存时代的印记。

从武义到江口
长途奔袭
我和你
穿过夜色来到黎明
小桥流水
戴斗笠的渔民来来往往
总得说点什么吧
“途中那场大雨
大得让人害怕
让人悲伤”
我有个好消息你听不听
“经过多少年努力
终于要加入县级作协了”
——尚仲敏《江南水乡,兼致贾浅浅》

这是最近的一首口语诗,没有韵律诗对文字的雕琢,但能够发现它很容易反映作者对时事的态度。我相信,当未来的人们探索时代痕迹的时候,这种“有态度的史记”会成为珍贵的文献。

今天,口语表达的范式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今天,也不再是只有贵族掌握文字的时代,诗和远方将更加遵循客观规律,自寻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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