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同班同学」
命名由来： 最深的印象。
梦境简记：
初中时代的我，好帅！
——不对，这不太像是我，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干练的面孔。意识到这件事后，我就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了。
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短发女生走在我前面，我紧贴其后，近得能闻到女生颈部偷溜出来的香皂味。
——女孩和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我也不是什么变态现行犯。
在女孩的前面还有四个人，大家依序排成一列，踩着没有节奏的步伐，时不时身体就会靠得很近，造成这种现象的是一种名为“路队”的制度。
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初衷也许是为了让家长安心，也可能是为了锻炼学生的纪律性。因为各种各样的好处，学校会安排住得近的小学生组成放学队伍。路队长会举着一面刻有学校名的红色旗帜，当他到家后，就把旗帜交给下一位。
——不过我们已经是初中生了哦？梦境未免太超脱常识了。
“好了，交给你。”
套在小木棒上的旗帜沉甸甸的，我随手挥舞了一下，就像游动的金鱼一样，有起有伏的摇曳。
——说起来，小时候还没有尝试过这种事呢？
目送路队长离去后，决定弥补童年的我高举起红色旗帜，在坚硬的大马路上转了一个圈。有了动力，旗帜充满活力的飘扬，我的双眼也紧随着旗帜的轨迹。还想旋转！于是，旋转再旋转，直到红色浪花吞没了我的视线为止。
可以为所欲为的梦境真是快乐啊！
这么想着，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感觉到精疲力尽的身体忍不住停了下来，我看着旗帜缓缓下落，很是恋恋不舍，直到最后才察觉到正面注视着我的冷漠脸庞。
一个初中女生从头到尾观赏了我的自娱自乐，此时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刺痛人心的疏远。
——虽然是梦境。虽然我不再是我。虽然初中生不可能走路队。但是，我的廉耻观还是毫无疑问的雷打不动的存在于此吗？！
对我来说，初中生也是小孩子。但是有过那段经历的我完全知晓，十四岁左右正是最想被当作大人看待的阶段。也就是说，正在扮演初中生的我，被初中女生当成了长不大的小孩子了。
“……”
我好丢人啊。
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就这样回家吗？
比没有涂润滑油的机械齿轮更加僵硬的我，悄悄转身，捏着小木棒，默默走在林荫道下。在纯白的阳光下，我的黑影无比清晰，仿佛被雕刻在路面上。背后时不时飘来的香皂味，使我的心脏一直保持着扑通扑通的警戒。
就这样吧，回家……
日落，浴室门外。
短发女孩换上宽松的白色方领T恤，用毛巾狠揉了揉头发，走到落地镜前，掐了掐腰间的软肉，忽然皱起眉。
到了初中，个人形象就成为了早熟学子最关心的一件事。
待人处事时，常常摆出标准式的冷漠面孔的她对自己的容颜有相当的自信。只不过，因为身高的关系，她总要订大号的校服，这就导致和那些身材娇小的同年级学生比较起来，总是更臃肿。唯有家居服才能帮助她弥补差距，可是学校严令禁止着装打扮，蓝白相间的校服会一直伴随她毕业，实在无可奈何。
把形象焦虑抛到脑后，她回到卧室写作业。
写到一半，她咬着笔，出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全都是男孩放飞自我的身姿。那确实是不太容易忘掉的事情，也是她观察男孩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对方身体里洋溢着的生命力。
作为同班同学，作为路队的一员，她有太多机会观察男孩了。那个男孩与自己一样，都是寡言少语的冷淡性格。还以为，男孩直到最后也不会改变呢，那么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退学有这么快乐吗？”她在心里感叹。
日出，小区门外。
了解到自己还有一个“退学”设定的我走在柏油路上。
既然如此，我完全没有在工作日到达学校的必要了，我也是这么做的，没有背书包，没有穿校服。只是无事可做，所以到外面透透气，俗称“轧马路”。
小区里鸟语花香，小区外是充满烟火气的小摊贩，迎接一片崭新的清晨，真是轻松快活儿！假如身边没有一个多余的初中女生的话……
“退学后，你打算做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咯。”我随意搪塞着。
——既然已经意识到身处梦境，我也不可能再努力了。拜托了，在梦里不想要学习、不想要工作……
没想到昨天的初中女生会主动找我搭话。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太尴尬了，所以才挪到今天吗？没想到梦境对我也如此温柔。
不过，她那一身整齐的学校制服导致路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到我的身上。没有成年人的沧桑，顶着稚嫩气质的我像极了不学无术的社会小混混在勾搭黄花姑娘。这时候，帅气反而是减分项。
初中女生摆出旁若无人的姿态，紧随我的步伐，并排齐行。
“退学很快乐吗？”
“我是觉得还好。”
“那么，我也准备退学！”
我注视着初中女生的眼睛，其中绽放的光彩使我深感不妙。她不是说着玩的，她是真准备这么干了。
——虽然是梦境。虽然我不再是我。虽然我不可能和初中女生并排齐行。但是，我的道德感还是毋庸置疑的安如磐石的存在于此吗？！
“你一定会后悔的。”
“为什么？我看你满不在乎的样子。”
毕业和退学都不是人生的终点，确实也有如此乐观的人。但是我不可能放任一个初中女生断送自己的前途。准确说，如果没有可以接受的理由，我不希望任何人偏离人生的既定轨道。多姿多彩的人生所要支付的代价，请计算一下？
我把担忧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离开学校，我才能放松。”她完全无视了我的长篇大论，自顾自地说道：“如果一直待在那里，我感觉自己会崩溃掉。”
她的面孔总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此时此刻，她的目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朦胧感，如果让同龄异性见到了，说不定会心动得上演一场青春疼痛恋爱剧。
但是，她是初中女生，我是成年人（本体），我不会放弃自己的说教。
“你看。”我指着远处，“工厂只要运作一天，就能生产出大量的产品，然后流入市场，供人消费。但是，每一个小时都在排放污染，需要不断的处理。”
然后，我又指着另一处，“长满了金色稻谷的农田，远远瞭望是很浪漫。到了近处，到处都是伺机而动的小虫子。”
这种“远看成岭侧成峰”的例子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进行一次抒情式总结，我有自信摆平这个年纪的小女孩。
正当我自信满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钻进了我的脑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退学”的设定就是这样突然钻进来。现在它又来了，而且来得更加猛烈，眼前这个初中女生的生活点滴汇集而成的海量信息冲进我的神经中枢。
回过神时，明明她还是一副清冷的表情，我却能读出更加复杂的心思。
我随手举出的例子是不可能说服她的。因为就在这一成不变的放学路上，我所看见的一切，她也看见了。虽然我所思考的事情，是她难以想象到的，但是……
我们已经习惯紧随互相的身影了。